第二個母親

2004.11.11

生我的娘—當然是我的母親。
對我來說，她是我第一個母親。


我的第二個母親就是我未來的婆婆。
照片上美麗的園藝就是她的得意之作。

不知道多久以前，還是稱呼她為：伯母。
但是因為我婆婆的姊姊（我都叫她阿姨，一個性非常豪爽的女性），覺得我這樣叫她未免太生疏了，如此一來，更加無法拉近彼此的距離，於是私下勸我要改口叫我婆婆一聲：媽媽。
還有我公公也要由伯父改叫：爸爸。
她說，反正結婚後一樣得改口，都住進人家家裡了，現在趁早習慣比較好。

我承認，剛開始時有些尷尬，難以說出口。因為平時叫伯父伯母習慣了，一下子要改口，還怕嚇到公公婆婆，還有我未來的小姑。

不過，在阿姨強力游說之下，我還是逼自己改口了。

當然，公公婆婆在聽我叫他們第一聲：爸爸、媽媽時，都楞了一下下，似乎不確定我是在叫他們，還以為我頭殼壞掉了。

尤其是公公，在我叫了第二聲甚至第三聲時，仍然反應不過來，每次都一臉茫然地看著我～

但是我既然都改口叫爸媽了，當然不能改回來，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叫下去。

不知經過了多久，他們也習慣了，而我也愈叫愈順口了。

我第二個母親的個性、作風、興趣嗜好等，完全不同於生我的娘。

她熱情、善良，關心家人，勤儉持家（不過很會存私房錢，花在自己喜歡的花花草草上等…），喜歡各種植物，研究、熱衷園藝，而且樂此不疲。

她絕對是賢妻良母，相當會做菜，有短時間之內煮出一桌豐盛大菜的功力。

而且，早上到傳統市場買菜之餘，不忘四處閒晃，尋找獵物，到處比價～買物超所值的便宜貨是她做家庭主婦最大的樂趣。

跟一般母親不同的是，她對任何時事新聞都抱著高度興趣及自有一番見解（雖然有時候實在令人哭笑不得…），真的和我凡事不甚思考的母親相去甚遠矣。

她對我相當的關心及照顧，猶如自己親生的女兒。

剛認識老公時，第一次到屏東作客，她無意中看我津津有味吃著屏東盛產的鳳梨（屏東的鳳梨品種多，甜美多汁），還一邊說台中的鳳梨都很貴，又非常酸，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鳳梨。

結果，接下來的三四年裡，每次婆婆早上買完菜回來，桌上一定有當季的一袋既新鮮又切好的鳳梨等著我…。
雖然我喜歡吃屏東的甜鳳梨，可是卻禁不起天天吃，甚至看到後來還會覺得反胃….，這簡直是一場鳳梨夢魘。
幸好，現在不是鳳梨的季節，我的可憐胃也可以稍微休息一陣子。

由此可見，她真的非常疼愛我。也許是因為我是他那挑剔的兒子所看上的女人，愛屋及屋的心態，只要我一開口說想要什麼，對什麼東西感興趣，她當下一定記住，然後過個幾天，突如其來，就給我意外中的驚喜。

妹妹及眾朋友們都說我真的是前輩子燒得好香，實在太幸運了！

一般人結了婚，大多會有婆媳問題，對我來說似乎不可能發生，頂多是因生長教養背景不同，有時候會有輕微的溝通問題，但是說開了，婆婆也可以體諒我的觀念及思想，並不會因此而跟我發怒或抱怨。

總而言之，她是一個開明的婆婆，連我親生的娘都說我真的好命哪！

這一陣子，為了籌備繁瑣又煩人的婚事，和老公時有爭執。
這一切，婆婆都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牆聽在耳裡，又記在心裡。
就這麼吵了又和好，再吵，然後再和好….。
吵架，似乎成了我們唯一的溝通方式。

有一天早上，婆婆真的看不下去了。
趁著老公去上班，我上完韻律課之後，跑到我們的房間跟我曉以大義，一反平常不過問的態度。

剛開始以為她只是說說教，我也相當禮貌性的受教，不敢多話及回嘴。

後來，說到我父母親(經常口角爭吵~)帶給我的陰影及影響（對婚姻有不安全感等），我開始哭了，不理性的情緒也帶出來了，而她似乎話匣子一打開，也愈說愈起勁。

就這麼她說我哭，哭著哭著，她突然說了一記重話：

「要作新娘子了，別老是哭！妳沒聽人家說：『哭衰！哭衰！』嗎？妳都被自己哭衰了！」

這一句話如同一巴掌打醒了我，我的水龍頭突然被關上了。

這陣子的所有壞心情及情緒化，就被婆婆這一句給一掃而光。

後來，她還說她和公公自結婚以來，兩個人也時常為了瑣事爭執（到現在還是）。

「但是，當一個人在氣頭上，聲音比較大時，另一個人的聲音就要小，要裝傻，睜隻眼閉隻眼，忍一口氣，當他是野狗亂吠（害我突然笑出來，因為我想到公公每次罵她時的樣子…），不要理他，難道妳會跟一隻野狗計較嗎？不會，對不對？

所以人家說，不回嘴，臉笑笑的人，是最厲害的角色。」

對！沒錯！說這番話的婆婆就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，連被她形容成野狗亂吠的公公，都拿她沒法度，她依然一邊被狗吠，一邊繼續買她想買的花，說她想說的話。
即使狗愈吠愈大聲，她都笑容滿面，充耳不聞。

五十多年所累積的人生經驗，還有三十多個冬天的家庭主婦生涯，加上平時看電視新聞、看韓劇、看大愛等所得來的智慧，果然是宇宙無敵的超級婆婆，我完完全全被她征服了。

所以，婆婆！妳真的是我人生中的第二個母親哪！
我日後要跟妳學的東西才多著呢！

還希望妳不吝指教，把我從任性的女兒教育成妳得意的媳婦吧！